毒|第一章

[ 写在前面:把之前的文在这边囤一下,可能里面会和在微博上的有很小很小的改动,大薛AU,主唱x画家,已完结HE ]

后来张伟总能想起他抬手敲门的那个瞬间,夏天,热气澎湃,巷口汽车的鸣笛声惊起一球麻雀,约是六点的黄昏,落日的光照在地面上,似乎刷过一层橘色的糖浆。
就是那个稀松平常的时刻,那张脸从门后露出来,很白,微微皱着眉,嘴里叼着一个黑色发圈。
张伟向来是话多的人,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罕见的失语了。

八月,顺着最后一个从马路边撤掉的西瓜摊开始,晚风带来的凉意驱散恼人的蚊虫和酷热。薛之谦从家里出来,手上提着银色的不锈钢保温桶,邻居家的狗路过他的脚边蹭了蹭又走掉,一班公车从巷口驶过,这是这个城市里为数不多的朴素居所,带着新世纪社会飞速洗牌后,残留的一点亲切和宽容。

医院的夜间护工是份无聊又辛苦的工作,大部分的病人都上了年纪,从进食到排泄都难以自理。薛之谦的病人被交代一夜要翻三次身,换两次吊瓶,还要时时操心床头仪器上那些他不太懂的数字有没有什么异常。
都是份内的事,他想,他照顾的婆婆也是个善良的老人,从上海来这儿治病,女儿大概一周能来两次。每次薛之谦倒了便器回来都会拉着他的手说太麻烦你了,有时疼得厉害,眼里闪着泪光也不出声。
把热汤从保温桶中倒出来,薛之谦捧着白瓷碗轻轻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试了温度,才一口一口喂给婆婆喝。
半夜一点,刚换过吊瓶的薛之谦坐在医院走廊里,悬挂电视的声音很小,他一个人仰头看着,目不转睛。
音乐频道的节目播完了,反复放着一个接一个的mv,Angus&Julia Stone的和声很干净:
“Goodbye to the roses on your street.
Goodbye to the paintings on your wall.
Goodbye to the children we'll never meet.
And the ones we left behind.And the ones we left behind……”
似乎是房间里的老人自己在努力翻身,薛之谦赶紧轻手轻脚的跑进去,帮她调整好睡姿,重新盖好薄被。
老人在梦里拉了拉薛之谦的手,衰老褶皱的皮肤蹭过他的手心。“谢谢侬啊。”一声模糊的呢喃。

昏暗的病房里,薛之谦站在老人的床边,走廊电视里的歌声微弱的钻进耳朵,遥远如同来自另一个年代。
他站着,莫名想起一些孤单而辗转的夜晚,想起他永远分别了的深爱的老人,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独自一人挣扎在触不可及的回忆中,疲惫也变得无从察觉。
长长呼一口气,他抬手擦了擦脸,才发现眼底已经潮湿一片。

大张伟被他的亲生母亲赶出棋牌室时,楼梯上的街坊已经迫不及待地指指点点了:“张伟,你都多大了!还不让你爸妈少操点心,天天吊儿郎当不是过法!”
大张伟笑着摆摆手:“得了阿姨,我要是过得好您还不得嫉妒得难受,都是为您好呗!”
没等那女人的火气上来,大张伟已经揣着他从他妈牌底下顺出的两百块钱窜到了街上。
有了钱大张伟就理直气壮了起来,虽然钱不多。但他打算着去的那间酒吧,门口托着雪茄推销的妹妹们都直接把名片塞胸衣里。
转念他又想了想,就算自己花钱请了酒,也不能把雪茄妹妹带回家里,人家愿不愿意是一回事,自己连住的地儿都没有,还得天天听爸妈唠叨,简直越想越憋屈。
一路低着头,大张伟胡乱踢着步子,也不知道该往哪去。街拐角,一家琴行里传来毫无章法的一阵鼓声。大张伟摇摇头,现在的小孩练得都是什么玩意儿。他本想疾步走过去,却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店面,橱窗里挂着一排吉他,大张伟不自觉的定住脚步。
音乐啊……似乎是离自己很远的一个词儿了。
店主注意到门外的大张伟,靠在门边招呼了一声:“想学琴啊?”
大张伟赶紧摇摇头走了,心里想着大爷我弹吉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尿裤呢。
越是往前走,那些杂乱无章的鼓点越是响在大张伟心上,他怀疑自己是热傻了,还是没吃晚饭饿得发蒙。胡乱抓了抓头发,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那些被他妈扫地出门的乐器从他脑海的垃圾场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
他也不是只想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啊……
贝斯、键盘、架子鼓……当年和几个哥们在盲蜂的那套家伙事都被当成废品处理了,不过似乎少了点什么…最后幸免于难的,他的吉他呢?
大张伟像陷入了一个思维迷宫,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最后的那把吉他去哪了,迷迷糊糊地走过一条街,老城区的巷子多了起来,路两边拉着手的梧桐挡住已经不那么热烈的太阳,一班公车从身边经过,大张伟四下看了看,这地方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记忆里某个地点的现实还原成为冥冥之中的一把钥匙,大约也是这么一个夏天,三年前,他最后一次演出结束后,邀请他到家玩的小姐姐住的也是这条路,那天晚上不能喝酒的他被灌的迷迷糊糊,宿醉第二天也不知道失身了没就被赶了出来,清晨的早点摊就开在一棵梧桐树下,他又颓又丧,像一个未老先衰的人一样疲惫而无奈,买了杯豆浆坐在路边,想到刚刚散伙的乐队,心里的一口气像余烬里微弱的烟尘,点不着火,只是阴霾一般的悬着,让人难受。
大张伟想起来了,他的最后一把吉他就留在了那位小姐姐的家里,忘了带出来。
有的时候生命轨迹的改变不是因为你当时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你当时什么都没做。大张伟深以为然。
他不能保证如果当时乐队没散伙他今天能怎么着,但他能确定的是,今天注定般的走到这里,他如果不上前敲敲那扇久别三年的门,他一定会后悔。
小姐姐的脸他是一点也不记得了,那些重逢的浪漫桥段此时也挺没劲的,大张伟满脑子想着的只是他那把吉他。
万一能要回来呢,再怎么说买的时候也挺贵的。
他是个行动总是比思维快一步的人,脑海里的最后一个扫弦还没落下尾音,他的手已经落在门上了。

连续三下,重复三次,大张伟的字典里本来就没有耐心两个字,准确的说他连字典都没有,转身的动作已经做了一半了,咔哒一声,把手转动的声响,门开了。
一张脸探了出来,大张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如何去定义那是个男人还是男孩,双眉微微蹙起,嘴唇抿出一个有些冰冷的弧度,鼻梁高挺,表情里流露出成年人惯于自我保护的漠然;但是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大而干净,里面难以掩藏的一丝好奇像星光一样闪着,那是一双只属于少年的眼睛。
门里的人把嘴里叼着的发圈套在手腕上:“你找……?”
“呃……”
虽说大张伟提前也没打好腹稿,但是不知是为了和这个陌生人突兀的见面还是被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所影响,他现在彻底断片了。
“我…那什么…我就路过想起来…嗨…不是我以前…我就是……问一下…您这屋里有把琴么?”
薛之谦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辛普森T恤一头挑染绿毛的男孩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莫名地觉得有趣。他垂着眼睛想了一下:“……原来那吉他是你的啊。”
大张伟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结果看着了台阶就赶紧下:“对对对…我以前一朋友,也说不上是朋友,就一女的,住这儿…我就把琴放这儿了…”
薛之谦犹豫了一下,他从来不是轻信别人的人,但这个染着绿毛的男孩像孩子一样地对着他说话,他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防备。
“那……你先进来说吧。”

薛之谦把另一只手上的画卷好用发圈箍了上去,把门口让开,让大张伟走了进去。他从来没有想过,只是这样一个动作,这个让他放轻防备的男孩就像注射器一样一头扎入他的生命里,那些不知名的液体无声无息地混入血液,再也无法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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